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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末日的灰尘(2 / 2)

「你做什麽啊!?」初邪在身後大叫。


「给我们抢一点时间。」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家夥距离我已经只有几米了,他们高高跃起,口中发出尖锐的怪叫,将手里的武器负载了大量的能量向我劈了下来。


这两个家夥的身体在飞纵的过程中像融化的泡沫一样淩空分解成了数块,混杂着血液的屍块带着原有的惯性在空中继续向前飞着,然後在落地的时候在地面化作了一大片红色的铺毯。


一张被染红半边的猪头面具落到了我脚下,我带着一丝厌恶的情绪用脚尖将它拨到了一边。


後面紧跟着的其他人全部在空中急停,原本势不可挡的冲锋被我的两道零斩化解了。本来他们凭着人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能量攻防配比,只是一味的把能量消耗放在了攻击和加速上面。这是很明智的做法,因为人数的优势足以让他们保持轮番进攻的强度来取代防御。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刚才那种嚣张的高强度加速才让我过了过秒杀高级战士的瘾。


对方的防御能量极低,而当两道零斩被我释放到了他们行进路线上的时候,就可以非常顺利的把他们撕成碎块。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已经被吓住,完全不敢继续行动了。


「想死的话就来试试。」我对聚集过来的人挑衅着,试图激怒对方。因为零斩必须在对方的高速运动之下才能够产生可观的杀伤力,如果他们继续冲过来的话我就可以迅速使对方减员。


可是对方的警惕性很高,他们没有那麽做,即使我现在处於一个看上去很容易与团队分割的位置。


「都不许用能量加速!」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叫道。因为能见度太低,我没有认出说话人到底是谁。不过他能够通过同伴一瞬间的死亡迹象来做出正确的判断,就一定不是容易对付的家夥。


「说话的站出来!和我玩玩。」我大声对他们说。通常我不会说这麽托大而嚣张的话,不过现在我想要迅速确定那个家夥存在的地方,以免一会儿真的打起来的话被隐藏的这个高手阴到。


「散开,做护罩。」那个声音再次说话,完全没有中我的挑衅。


对方对团队战有相当的心得,我不能再继续做诱饵了。趁着他们还不敢立刻攻击,我做了一个小幅度的能量跳跃返回了自己的同伴身边。


「你干了什麽?」梅尔菲斯问。他对我的新能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在我意料之中。


「以後再告诉你,先解决眼皮底下的麻烦。」我故意买了个关子,不过形势所迫也是主要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卡门突然大声叫了一个名字。


「恶魔索安!」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卡门一眼,初邪也是,只有梅尔菲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没有扭头,不过他脸颊的一丝抽动说明他现在和我们一样惊讶。


只有阿纱嘉没有动,因为她本来就不知道那个名字意味着什麽。


我很庆幸对方并没有趁着我们惊讶的这个契机发动攻击,不然我们这回大概真的会吃不消。


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恶魔索安放弃了隐藏身型,从後面走了出来。


「卡门?嗬嗬,想不到这麽巧。」


那是个用宽大的黑色斗篷罩住整个身形的家夥,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稍微有些长的乱发遮住了大部分的面颊,但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却亮的让人心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恶魔索安的真容,但却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他的名字了。


最早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公开的通缉榜上,恶魔索安的赏金是一千万。那个时候他做了什麽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还是一个养养花建建房子普通的玩家。这个名字下的赏金不断上升,然後在两千万左右的时候消失掉了。


赏金的数额听上去并不多,我之前的赏金甚至是他的两倍以上。但事实上,恶魔索安被通缉的时代是很多年前了,那是【神都】历史上第一个赏金过千万的纪录。


当他从通缉榜消失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被人杀掉了。很多人都这麽以为,所以这个人的名字在大众的记忆中很快褪色了。


再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佣兵。这一回他并不是因为出现在通缉榜上而出名的,在大家注意通缉榜之前,这件事情就已经传遍了佣兵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结晶大陆出现,杀了很多人。被再次通缉以後,和他交手的战士全部死亡,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连周围的普通目击者他也会杀个精光。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或许并不会这麽出名。问题是,他杀掉的普通玩家在外面的世界也开始死亡。


恶魔索安杀掉了他们的游戏角色,然後把生活在外面世界的角色使用者也杀掉了。


我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执法者是怎麽处理这些事情的,但很清楚的是,他们并没有抓住凶手。事实上,【神都】和外面时间的事情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後才被联系在一起的。


情报收集集团经过研究发现,类似的事情不仅仅是发生在那段时间。从一开始,恶魔索安在【神都】杀掉的所有人,在外面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死者的密度没有这麽大而没有被注意到而已。事情被爆出之後,外面的舆论压力变得越来越大,最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没人知道他是怎麽定位到那些受害者的,大家甚至不能确定对外面世界受害者下手的是不是他自己。可是那些他在【神都】中杀掉的人都死了,无一例外,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这已经不是一纸通缉令能够化解的了。来自外面世界的治安部门委托了佣兵界最强大的一批力量,让他们帮忙解决外面所无法解决的问题。


恶魔索安和他的同伴们是在海蓝大陆被截获的,当时出战的战士包括保罗、一名老牌的' 战魂' 和几个在twp里面有着不错席位的高级佣兵。


战斗的过程是一个秘密,而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所知道的信息表明,佣兵方面损失了至少两个在佣兵界有名的高级战士,而恶魔索安则毫发无伤的离开了战场。


很多人恶意猜测是保罗又一次任性的开了赌注,并且在赌输之後将恶魔索安放行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保罗自己也以了否认。如果他真的做了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希望让全世界知道自己优秀的赌品。


从那一战之後,恶魔索安的事件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平息了。外面世界的力量表示了极端的不满,但他们的态度最终还是没有真正影响到这里。


twp公会向整个世界做了令人寻味的宣告,并且是唯一一次表态:外面的事情,去外面解决;这里的事情,在这里解决。


这个宣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代表了整个【神都】高级战士们的态度。而且这句话并不仅仅是针对外面世界力量的宣言,同样也是对【神都】中某种即将燃起的火苗的扑熄。


比较合理的推测是,保罗他们与恶魔索安做了什麽约定。因为从那以後他再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抛头露面过,外面世界也没有再发生类似的谋杀事件。三大公会都没有通缉他的意思,情报网和酒馆中偶尔会有一些关於他的蛛丝马迹,但总得来说这个人再一次成功的从公众视线中退出了。


而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家夥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并且是作为我们的对手。


我看到卡门的表情非常凝重,那张冰冷的面容之下似乎隐含着非常丰富的感情。


「原来以为你已经懂的收敛了,现在看上去还是喜欢四处惹麻烦。」她死死盯着恶魔索安说道。


恶魔索安平静的看着她,微微张开双手,「卡门,你知道麽?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我眉头皱了起来,难道说他也……


「【末日】。」卡门轻轻吐出了这个词。


「不激动麽?」恶魔索安的声音在夜空中嗡嗡作响,我从那平静如冰海的声音中嗅出了一丝蕴藏在深处的疯狂。


卡门的冷静发生了动摇,她露出了不可接受的表情。


「我懂了……这一天的到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没错,一切都公平了。恐惧、责任、懦弱、勇气……全部都公平了。他们还没意识到,但我会让他们明白。」恶魔索安将手向左边猛地一挥,在那个方向,是笼罩在灯火中的铁辉城。


「你想做什麽?」


「你很清楚。」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们没有理由这麽做了,因为我没有违背约定。」


「你杀再多无辜的人他们也不会活过来!」


「无辜的人?」恶魔索安一直低沉的语气突然暴起,那双红眼放出了让人心头发紧的光芒,「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清白无辜的。他们只会在那里看着,哪怕心中的正义被践踏,也只会看着……这就是肮脏的人类。」


「在我听来你只不过是个反社会的家夥而已。」我忍不住开了口。这句话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其实并不是理智的行为。可是我从心底不希望让阿纱嘉听到这种话,或许我自己也对身为人类没有什麽自信吧。


恶魔索安的红眼挪到了我身上,但很快又移回了卡门身上,我的挑衅和轻蔑对他而言似乎完全没有价值。


「卡门,你应该明白这一切的意义。既然世界给了我们这种机会,你不想做些什麽麽?」


我不知道恶魔索安在劝说卡门做什麽,但卡门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


「既然世界已经给了我们公平,再去杀人更没有意义。」


「人不到鲜血淋漓的时候,就不会睁开眼睛。」


「你已经疯了。」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我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但你应该是和我站在一边才对。」


「人也是有区别的。」


「不,他们都一样。」


「看,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恶魔索安没有再反驳她,他再次恢复了平静,并抬手指了指我们,「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卡门犹豫了那麽半秒,然後点了点头。


「看来第一夜的祭品要换一换了。我们走!」


恶魔索安大声下令,然後那些像疯子一样冲过来的战士们跟着他向山崖之下纵跃而去。


数十道能量的光芒消失在山崖下的黑暗中以後,我发现自己的手掌心沁满了汗水。


如果是恶魔索安的话,我完全没有取胜的信心。被名头唬到这种事情我原来以为不会出现在我身上,但事实却并不那麽容易接受。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动自己同伴的屍体,浓烈的血腥味在战意渐息的这个时候似乎变得强烈了。这些人没有想要为同伴复仇之类的概念,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们跟着恶魔索安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一起杀人而已。


「你和恶魔索安什麽关系?」一直沉默的梅尔菲斯问卡门。


卡门看着恶魔索安消失的方向,目光黯淡而沉重。


初邪也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作为战魂,通缉过他也不是不合理。但看上去你们更像是曾经的同伴。」


卡门轻轻叹气,「看来在这个漂亮地方期待【末日】的并不只有我们。不过我应该知道,他一直都在渴望这样的时刻。」


「原来恶魔索安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杀人狂。可是现在看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非常好奇的发问。刚才发生的冲突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人完全抓不住联系。


卡门转身向椅子走去,粗暴的将它正向了自己,然後随手拿过一瓶酒灌进了喉咙里。


「外面的世界和这里的世界,你们觉得哪一个更真实?」她问。


这个问题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这一次我的答案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是只活在这里的人,所以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不过到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吧?」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我正面给出了答案。


「我们都是活在这里的人。我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活在这儿,可他们却不是。」


卡门冷冷的说着,她抬起手臂指向铁辉城,金属的护臂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我们这些人以性命做赌注,换来了取得强大力量的机会……我认为这很公平。」我说。


想不到卡门回应我的是一声冷笑:「公平?如果被一个普通人杀掉,你也会这麽想?」


我本来立刻就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又觉得似乎有些挤兑卡门的嫌疑。我并不是在嘴硬,而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在我当佣兵的早期,我从没有真正信任过什麽人。不要说朋友了,就算是同伴也都是暂时性的。我躲避着所有和普通人接触的机会,也从来没有将自己薄弱的後背亮出在他们面前。


所有的胜利都是以对方的死亡告终,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我和恶魔索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从来没有给对手留下复仇的机会。


我的沉默被卡门看做了默认,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恶魔索安曾经算是半个同伴,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非常重要的朋友。那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正直的家夥。」


「正直往往代表着某种程度的愚蠢。」梅尔菲斯突然发话。


「没错……」卡门回头看向他,眼睛里面动摇着隐隐的怒火,「蠢到被垃圾一样的家夥杀死在床上。」


「普通人做的?」我忍不住问。


「是的。我亲手杀了凶手,在这里;而恶魔索安在外面杀了他,在外面。」


卡门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感到了她深深的怒意。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但看上去卡门从来都没有从那件事里面释怀过。


「所以恶魔索安才开始杀外面的人……」


「没错,他想让所有那些并没有真正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感到恐惧,让他们明白,无论在什麽地方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我们在动手杀人或者引起冲突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考虑自己将会要承担的风险。譬如,来自对方朋友和同伴的寻仇、来自佣兵公会的通缉、甚至是单纯的名声败坏,都会让我们在做事前三思後行,并尽量避免会引发严重後果的冲突。


可普通人并不是这样。他们在这里的生命并不是真实的,即使死掉,他们也只要再建立一个角色便好。一个没有战斗等级的家夥,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杀掉高级的战士,即使会迎来报复,他们也不会有什麽本质上的损失。


设身处地而言,我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因为我,在作为这种人的时候,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一个战士。


可是一个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信了这种鬼话?」梅尔菲斯带着一丝不屑说。


「我……」卡门咬紧了牙,「我一直反对他去杀无辜的那些人…」


「当然,因为你还没疯。只不过,你也认为通过那种方式把这两边的世界连接在一起是好的,对吧?如果我没猜错,保罗他们当初把恶魔索安放走也是基於同样的原因……他们也希望恶魔索安的存在可以震慑那些普通人。」梅尔菲斯继续说。


「我不知道……但杀了人自己却不用死掉,你能接受这种事情!?」卡门提高了声音,大声质问梅尔菲斯。


「如果不想承担这个後果,一开始就不要拥零级神经拟真就是了!当我们做那个选择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自己承担了什麽样的风险麽?」梅尔菲斯继续冷笑,「所以,那副苦大仇深的不满样子,只是在抱怨自己的力量对这个世界而言不够真实罢了。」


卡门哑口无言的看着梅尔菲斯,梅尔菲斯毫不畏缩的直视着面前的女人,黑夜在沉默中涌动了很久。


「刚才实在是说了太多的废话。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力量都已经成为了真实无虚的东西。」梅尔菲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呢喃着。


卡门以一声叹息结束了紧张的气氛。


「你把人类看的太明白了,这并不是什麽好事……」她无奈的笑了笑,全身似乎都松垮了下来。


梅尔菲斯说这种话已经是某种程度的妥协了。如果不是这样,两个人大概会吵起来。尖锐的价值观矛盾往往会毁掉一段关系,看来他还是在乎卡门的。


或许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心目中所认定的公义,但那也并不妨碍我们活下去,人类就是如此。


在预料之中,铁辉城的某个位置最先爆发出了冲天的火焰。远远的、沉闷的爆炸声在几秒锺後传了过来。这最初的一夜,终究是避免不了鲜血。


***    ***    ***    ***


我们在山上度过了难眠的一夜。午夜中不时作响的爆炸声是一方面,沉闷的心情是另一方面。


太阳几乎快要升起的时候我们才勉强睡着。这段睡眠持续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当我打开帐篷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那里了。


整个天空看上去都灰蒙蒙的,那是铁辉城燃起的大火所散发出来的浓浓黑烟造成的。大火还在继续,而且不止一处。


不过爆炸声早已平息,远远看去那座井井有条的巨大都市却留下了无数斑驳的疮痍,就好像一块被泼上了废弃颜料的画作。


面对着远处的惨象,大家的脸上都看不到什麽表情。卡门已经不会把那些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了;梅尔菲斯从来不会把那些事情拿来困扰自己,而阿纱嘉是根本不在乎。


只有初邪不一样,她紧锁眉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积满了忧愁。


「怎麽了?」我走过去,将手放在她後颈上轻轻揉捏着。初邪细密的头发抚在我的手背上,这种感觉让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


初邪摇摇头,她望着远方滚滚的浓烟:「大概,後面的事情要比我想象中难好多。」


「为什麽这麽说?你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一定没问题的。」我轻声道。


这样说并不是在盲目的安慰她。初邪已经为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了很多心血,只有我明白她做了多少努力。关於当混乱到来之後会遇到什麽样的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不知道多少回,连在半夜都会醒来,把我摇醒问我她选择的处理方式是否妥当。


带领数以千万级的难民,破除所有的障碍,横穿陌生而危机四伏的世界,以新人类的身份改变整个人类的社会……初邪是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可是这种事情到底要承受多麽大的压力呢?我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承担起这种责任的。


「我早就告诉自己,情况一定会很惨,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我本以为这种情况怎麽也会要等到几天之後才会出现……可是现在……」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应该阻止恶魔索安,这样铁辉城大概不会引起那麽大骚乱。」


「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卡门在不远处冷冷的插了一句嘴。


对上那种角色我自然不会那麽自信,可是卡门的话仍然让我很不舒服。


「我倒也没那麽狂妄,但如果要拼命的话也不会害怕就是了。」我带着一点针锋相对的情绪说。


「当时如果动手的话这里大概我们中没人能活着离开,你也一样。」卡门评价道。


梅尔菲斯走了过来拍了我一下,然後走到了旁边去收拾东西,没有说话。我微微一愣,收回了继续争吵的念头,没有继续和卡门斗嘴。冷静下来以後稍微品味了一下,卡门大概也并不是在故意挤兑我——她似乎真的是那样想的。


倒不是说恶魔索安一个人就可以杀掉我们五个,问题是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太多了。而且能和恶魔索安在一起行动的人也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我们整理好东西就向踏上了归途。一路上大家的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的集中,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出现。


当我们进城的时候,城区外围的大街小巷全都空无一人,这里的房屋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只是街道上被扔了一些杂物和垃圾。我忍不住探头从路边屋子的窗户向里面望去,看了很多家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我们为了不引起骚动,在进城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能量飞行,所以我们在步行了十几分锺以後才遇到了第一波人群。


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人群的嘈杂声,那是一个街区性的小公园,大概有将近一百多人聚集在那里。公园不大,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拥挤。


「那有什麽关系?大不了多请两天假好了,我正好还想去凯利湖那边转转呢。」


「说得轻松!哪有那麽好请假……这回真的是饭碗不保。出去了还得忙活让他们理赔。」


这似乎是居住在这边社区的人们,他们平静而交谈着,交谈的内容都是关於昨天晚上的骚乱和系统界面消失带来的麻烦。最外面一对年轻人的谈话甚至让我有点恍惚,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麽。


我原来以为在系统界面消失的时候,所有在这个世界的人都会陷入恐慌,至少在恶魔索安这种破坏者引发骚乱之後会是如此。可现在看来,这些普通人并没有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会多死多少人。我毫不怀疑会有愚蠢的家夥在发现无法登出的时候选择自杀来退出这个世界,这种人大概已经没有机会去後悔自己的选择了。


「大家听好!现在全都回家避难!储备好食物和水!半个月之内会有疏散行动!」


身边的女孩突然大声对人群喊了出来。我惊讶的看着初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人们也都转向了她,就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过在注意到我们的打扮以後,他们的眼神就变了。虽然只有卡门一个人穿了很正式的铠甲,但我想他们很容易就能认出我们战士的身份。毕竟战士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要远远高於这些普通人。


几秒锺之後,人们向我们靠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抛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看初邪似乎还有多嘴的意思,便立刻拉着她用能量浮向了空中,没有再给她进一步的解释的机会。


「在这里死的话,外面也会死!!记住!」初邪在被我拉走的时候最後向人群扔了最後一局,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


「有意义麽?你以为会有几个人相信你?就算你的话救了他们,你能救所有人麽?」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尽量用相对温和的语气质问着她。不知道她为什麽会突然为了那麽几个人跳出来,她该不会蠢到要走遍整个铁辉城去发布这个情报吧……我忍不住想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意义!」初邪咬着牙说,她的脸色很不好,「可他们为什麽这麽蠢,屠刀悬在自己头上还能够这麽悠闲!」


初邪的话纯属在胡言乱语,因为任谁都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明白【末日】所代表的东西。所以,她只是在用无法理喻的方式发泄。


「这些情况早就该在你的意料之内才对,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初邪猛地甩开我的手,召唤出了葬敌法球,完全不顾忌是不是会引起骚动,向着思灭者城堡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我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後连忙提升能量追了过去。


我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麽让初邪这麽失态,试图安慰她的话语也根本没有作用。我只能说,男人的安慰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笨拙,可能绝大多数时候女人肯买单的原因只不过是她觉得我们看起来蠢得可笑吧。


初邪飞的很快,她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忘却缠绕在心里的某种情绪。我紧紧跟着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她所承担的东西以及她的梦想,并不是我随便说说就能够体会的。


城堡就在前面,思灭者早已经严阵以待。在既定的计划中,最初的任务并不是收纳难民并进行暗面的转移,情报的收集和战斗力的转化才是重中之重。


反抗军的成员是这次计划中的中流砥柱,他们本来就是习惯於在暗面出生入死的雇佣军,【末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麽翻天覆地的事情。可是思灭者公会的成员就不是这样了,这里面使用了零级神经拟真的人连一半都不到,那些公会的底层成员和普通人的心态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也就是由於这个原因,整个进军暗面的计划就必须向後推迟。思灭者本身稳定下来之前,反抗军是没办法接纳难民的。【神都】这边的人手、物资乃至最重要的行政工作,这些都依赖於思灭者的力量。


初邪回到城里之後,一个反抗军内部的高级成员就立刻找上了她。


「霍尔金教授在中央会议室,他一直在等你。」


「情报已经收拢了?」


「听说基本上……」


没等那个成员说完话,初邪就丢下他向会议室走去。


「我们在自己房间等你。」梅尔菲斯向我打了个招呼,他很清楚那种地方不是他和卡门有资格进的。


我对他们点点头,然後跟着初邪去了会议室。阿纱嘉也随我一起,毕竟现在的情势紧张,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野范围。


在通往中央会议室的通道有很多守卫,而且看上去都有着不错的实力。这个地方被层层把守,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因为现在呆在这里的人无比重要,也同样无比脆弱。


「教授,我回来了。」


初邪推开门,我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巨大会议室。


会议室的墙上挂着被很多涂抹上了复杂标记的地图,墙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几个思灭者公会的高级战士闲坐在那堆文件中间,在我们进入的时候递来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会议室的中间是一张桌子,桌子边围坐了十多个人,他们就是思灭者公会的实际运营者和反抗军最重要的智囊团。


坐在桌子最里面的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性,虽然身体看上去还算是相当健壮,但绝大部分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他脸颊上的岁月刻痕显示着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有的沧桑,一副无框的眼镜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沉静和富有魅力。


桌子边坐的其他人也基本都是这个年龄段,年龄最少也有四十岁以上。这是男人的黄金年龄,身体还未真正衰弱,而心境、经验和情绪都达到了完美成熟的阶段。真正将这次改变整个人类世界的行动付诸现实的,正是坐在这里的精英们。


经济学、人力管理、供给链、心理学、社会学……这些人掌握的知识将帮助反抗军在【神都】建立新的制度和新的社会,然後将人类重新凝聚在一起,穿越暗面和光面。


而霍尔金则是所罗门所指定的智囊团最高领导者。他的数个博士头衔在他真正的能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是外面世界最优秀的制度设计师。


他的名字在人类的世界家喻户晓。那还是数年前,东欧和北欧的数个国家面临内战的威胁和革命的时候,是他为这些国家量身打造了最合适的制度变革方案。虽然成功的比例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但已经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了。由於他所设计的社会制度变革方案,有上千万人避免了战火和血腥的蹂躏。


他也是最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因为在他得奖之後,挪威内战爆发,诺贝尔和平中心也在战争中被毁灭了。令人唏嘘的是,那也是他最後一次为一个国家设计过渡制度,也是最後一次失败。


「你回来了。」霍尔金走过来,和初邪握了握手。他的表情是那麽平静,这是时光的流逝和满腹的学识所带来的优势。在面对巨大变革之时,他身为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看上去是那麽强大。只不过,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充满活力的光芒,那是一个战士面对强大对手之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我知道,教授也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以自己的知识,以自己拥有的力量创造人类从未有过的历史,这对他这种人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情报员们都回来了麽?」初邪问。


「想要的情报基本上都获取到了,和我们最坏的预期一样。」


在【末日】到来之前,反抗军派出了很多情报员从各个角度去验证整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只有清楚这个世界所被改变的所有细节,反抗军才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去解决迎面而来的困难。


最坏的预期,也就是说,整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什麽不同了。系统支持的通讯能力、物资的兑换能力、医疗所的快速回复能力,这些大概都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那就是说……要启用第一章程了。」初邪轻轻说。


教授静静的看着她,「你来决定。」


整个思灭者和反抗军其实都是所罗门的东西,当他不在的时候,初邪自然就成为了唯一的决定者。


所谓的第一章程,就是指大迁徙开始之後,对全部参与迁徙的人类所适用的规则。换而言之,这就是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的法律。


迁徙的过程中,物资的短缺、里奥雷特的威胁、未知的里林,这些都会产生无穷无尽的矛盾。以霍尔金为首的智囊团耗费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以统计学、大数据为基础,结合【神都】和暗面的真实情况指定了四部不同的法律制度。


而第一章程,就是针对【末日】之後最严酷的状况所准备的法律。这是在物资极度紧张,矛盾的隐患最大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一部,同样也是最严酷的。


不过,这四部法律都拥有着非常成熟的可协调性。以当代的宪制为基础,它们首先保证了所有人的权利,然後赋予了所有这个临时社会的成员表达自己意愿的方法,还有最重要的:保证执法者、立法者和监督者相独立相制衡的完美体系。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部法律有真正的实行意义。


「果然没有退路……」初邪紧锁着眉头。


所有的法条我都大体看过。第二章程和第一章程基本相同,仅仅在刑罚上删减了死刑的选项。现代社会早已经废除死刑,这是文明程度的一种体现。第二章程的极刑是流放,将犯了重罪的人类成员驱出群体之外。


对我们这种早就杀过很多人的战士来说,法律中是否有死刑看上去区别不大。但事实是,当法律中规定了死刑这种东西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以道义和合理的方式,让人类有了相互剥夺生命的权力。


的确,我们这些战士杀过人,但那也同样意味着我们要背负上杀掉的性命。可如果法律规定如此,那就代表杀人者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


所以初邪才会踟蹰,这个选择将决定在人类中即将诞生的这个新种族是什麽样子。


「这四部法律是我们的专业性意见。并不代表你必须这样选择。」霍尔金用和蔼的语气说道,「终究,要背负这个重担的不是我们。」


「教授,我曾经说过,你们所研究的东西我完全不懂。既然你们才是专家,我选择相信你们。我们启用第一章程。」


霍尔金一如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扭头看向了房间里的助手们,「你们都听到了,开始印刷吧。」


初邪做出了【末日】之後人类第一个重要的决定。当难民收容工作开始以後,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诠释了这场迁徙之中必须遵从的法律的手册。保护弱者,保证所有人的权利,让新人类以尊严和体面的方式登上历史的一页……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做到。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猛地踢开,厚重的木质门板像破碎的纸屑一样砸在了地板上。


难道什麽人穿过了防线直接突入到了这种地方麽!?所有人都惊讶的向门口看去。


燃墟·堕凛多恩提着他那把沉重的金属大剑走了进来,他除了一件皮大衣之外上身没有穿任何衣服,健美的胸肌和腹肌在衣褶下若隐若现。大剑的剑锋和黑色风衣的长摆一起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划噪音。


像锐利的嘲笑声,像失去理智的疯人才会发出的尖叫。


燃墟的脸上洋溢着深渊一样的表情,他扫视了整个房间。


在初邪发声质问之前,燃墟大笑着爆出了身上所有的能量。


巨大的冲击力像海啸一样扑了过来,我抱住初邪和阿纱嘉召唤了骨牢。


重锤一样的冲击力粉碎了骨牢,但好在并没有粉碎我们一起凝聚的护罩。我们三个人被燃墟的能量冲的撞破了墙壁,如同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勉强在空中挺住位置,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思灭者城堡最中央的建筑被冲天而起的庞大能量柱吞噬了。漫天飞舞的岩块和砖石像暴雨一样落了下来,那座巨大的宫殿在转眼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能量柱渐渐消散,崩塌成一片狼藉的废墟中间,燃墟拄着他的大剑,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他的脚边是燃烧的纸张和破碎的屍体,思灭者所有最高级的战士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们聚集到了他的身边,簇拥着他,像簇拥着唯一的王。


初邪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充满了心碎、绝望和愤怒。她捂住了胸口,几乎无法呼吸,如果不是我抓着她的手,她大概会摔下去。


女孩的心血和准备,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燃墟抬起头,看着咬着牙不住颤抖的女孩,用轰鸣在坍塌中的声音开口。


「初邪,从今天开始,一切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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